2015.04.03

嶽鎭川靈

——劉彥水的笔墨丘壑

面對一幅幅山水,會令人心絃震撼,這種感覺,在中國新一代畫家群中,是很少見的。
畫面上,縱目瀏覽,千筆萬筆,千錘百煉,氣魄雄强,鬱勃新奇,在繁複的結構中,充滿自然拙樸的生命力。
這是一位以實力取勝的畫家,是一位能够明確把握和發揚中國山水工筆寫意“大手筆”美學風華的現代畫家,更是一位能够體現中國繪畫最核心的自然精神的覺醒畫家。
他,就是畫家劉彥水。

1.“大手筆”,是北宋鄧樁《畫繼》中對五代北宋盛行畫風的高度評價。
大手筆繪畫,有兩個特徴,一是場景繁複,寫生山水,重巒叠嶂,千巖萬壑,林木幽深,密密層層,氣象堂堂;二是工筆寫意,强調筆墨形象嚴謹周密而不刻板,遠看是工筆,細觀是寫意,骨法用筆,形象真實。
這種大手筆畫風,呈現的是大氣磅礴、格局嚴謹的全景式“真山水”,處處流露攝人的魅力。
宋代中期以後,山水南渡,文人畫興,注重閑情雅致的審美觀,加以文人擅長書法的特性,使中國繪畫從體現自然的真山水,走進了書齋案頭,呈現的是細膩工筆和粗筆寫意的“小趣味”世界。
文人畫講求“抒寫胸中逸氣”的筆墨情趣,成為南宋以來中國繪畫主流,直至二十世紀,寫意傳統更使畫壇出現了“人人白石,家家昌碩”的局面。
面對這種越走越窄的格局,許多重要大家都開始反思,有的向西方取經,也有的積極回溯宋元傳統,從晋唐五代北宋的“大手筆”經典中吸取營養,終於成就輝煌氣象,取得新的藝術成就,如張大千、謝稚柳、吳湖帆、陸儼少等皆是。
劉彥水的山水,就是能够大膽跳出瀰漫畫壇各種標榜“寫意”和“創意”的輕浮風氣,撥亂反正,直接上溯千年傳統,力求重振絕學,重新銜接中國繪畫本源的“大手筆”美學傳統,以苦幹的精神,扎實的功力,一筆一筆地犁出自己的新天地。

2.欣賞劉彥水的山水世界,有兩個途徑,一是筆墨,一是丘壑。
文人畫的寫意筆墨,往往得使用善於發揮水墨渲染韵味的生宣紙,才能發揮書法寫畫的揮灑特色。
劉彥水作畫,則多採用不滲水、不洇墨的熟宣紙或細絹,這種材料的選擇,更能發揮造型性筆墨對形象的具體描繪,特別能表現筆勢的縱橫生動,也能控制墨色的五彩紛披,使得畫面上的每一筆均極具骨氣風神,層層叠加,筆墨層次豐富而不顯淤膩,達到以形寫神的藝術效果。
在筆墨技法上,畫家也以開放的心靈,學習古今大家的各種筆法,由五代的荊浩、關仝,北宋范寬、郭熙,元王蒙,明董其昌,清石溪等等,均融會其中,且不拘泥於一家,而是筆到墨隨,完全讓筆墨為形象服務,以表現造型效果為筆墨創作的自的,走出了過度講求筆精墨妙的“墨趣”習氣,表現了年輕畫家的藝術膽識和創作思維。

3.劉彥水的山水,最令人矚目的就是畫中丘壑,也就是畫中山勢景象的精心布局與精神氣度。
在他筆下,沒有文人畫寥寥數筆的殘山剩水,也不似四王山水般公式化地恪守“古法”。在他苦心經營的畫面中,處處可見他用心刻劃、繁複無比的技法,或連勾帶皴,或積皴成面,交叠揖讓,連綿曲折,可見山勢之奇;山際水面,或網巾水,或魚鱗波,或虎爪浪,變化多端,流露波瀾情韵。
在他筆下,四時山水,春意夏景,秋林冬雪,都是千筆萬筆,在全景式的畫面結構中,一座座崢嶸奇崛的山峰,一重重層巒叠嶂的山勢,處處都顯露著“峰巒渾厚,氣勢雄强”的頂天立地精神。
外師造化,中得心源,是劉彥水的創作主調,他所描繪的群峰奇巖,山石結構,都是他踏遍千山,認真寫生的筆墨“素描”,並以此“真山水”的實地體驗,再以個人情感和新的視野,對山水進行藝術組合,使得看似傳統的畫面,具有濃洌的現代感,如《早春之景》的明暗光線,《高山仰止》的交錯視線,《大嶽奔騰》的走勢結構,都具有大膽鮮活、鑒古開今的時代氣象。
“以清人筆墨,運宋人丘壑,而澤以時代之精神氣韵”,謝稚柳所說的這一段話,正是劉彥水創作的真實表現。
北宋《宣和畫譜》卷十《山水叙論》所言:“嶽鎮川靈,海涵地負,至於造化之神奇,陰陽之明晦,萬里之遠,可得之於咫尺間,其非胸中自有丘壑,發而見諸形容,未必知此。”
這段話,更是劉彥水筆墨丘壑的具體寫照。

4.劉彥水山水畫,最值得注意的是每一幅作品,在意境上都表現出一種擁抱自然的和諧精神。
這種人和自然的和諧精神,正是晋唐宋元畫家“超然物外”、“林泉高致”的精神體現,這點和明清以降、特別是西學東漸以來,許多畫家强調人與社會衝突的“不和諧”傾向,有著根本的不同。
在工業化時代,以自我表現,盡情發泄來刺砭社會的不公,是一種具一定社會功能的藝術表現手法。
然而,以深靜平淡、純樸天真的藝術意境,讓生活在快速節奏世界的人們,能在自然和諧的藝術情境中,得到精神的慰藉,其實更是一種人性與生活價值的昇華。
劉彥水的山水世界,正是藝術家以生命印證自然美感的體驗和體現。
在中國畫當前仍論爭應該如何持續發展的迷茫時刻,劉彥水重新發掘“大手筆”風格的山水美學,其實正打開了一道充滿生機的大門,他的用心、努力、成就,是十分值得我們肯定和期待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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